张献忠从土坑爬出之时，天色已经明显暗了下来。
远处的火焰如同一条长蛇，半空中缓缓飘来的焦糊味道，也代表着粮草已被焚烧。
来到运粮车附近，到处都是肆意踩踏的脚印，以及散落各处的尸体。
沿着火蛇不断行进，目光四处摇晃，显然是在寻找着什么。
“救……救……我。”
“我给你钱！！我有很多钱！！”
忽然感觉到脚踝似被什么拉扯住，低头一看，竟然是个活口。
张献忠原本还打算救他一下，可听到他要拿钱换命，心中顿时没了兴趣。
缓缓蹲下身子，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脸颊，不由得戏谑说道。
“钱？？”
淡淡一个字吐出，倒在地上的人拼了老命的点头。
奋力开口的样子更是耗尽他所有力气。
“对，钱……”
张献忠顿时冷笑一声。
“钱？我把你杀了，那钱不就都是我的了？”
也不等对面反应，张献忠顿时举起手中的长刀，瞬间便将他的身躯刺穿。
侥幸存活那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死法。
“你！！！你！！！”
长刀没有迅速结果他的性命，仅存的理智让他死死地盯着张献忠。
面目狰狞的模样，好似他才是这山间厉鬼。
张献忠同样冷漠的盯着他，直至气竭。
处死他之后，则又继续沿着残骸继续寻找。
没过多久，他忽然眼前一亮。
一匹受惊的马儿正被拴在树上，躯体更是完好无损。
张献忠赶忙拿起散落的马草，急不可耐的赶了过去。
马儿虽然完好无损，但也很明显受到了惊吓。
看到张献忠跑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嘶鸣，更是要奋力挣脱身上的束缚。
而等到轻柔的安抚、以及还算新鲜的马草后，惊恐的感觉又渐渐平缓。
将马匹的情绪安抚之后，张献忠解开了绑在树上的绳索。
接着骑到它的身上，轻轻拍动。
马儿一声长啸之后，瞬间奔跑起来。
而张献忠想要去的方向并不是朔州，反而是操纵马匹向着东北方疾驰。
在看到明军撤退的路线之后，心中瞬间明白了秦宽的想法。
这是想要截断粮草之后，再借火器之利行攻心之举。
由于刚才一直是躲在土坑之内，并没有什么好的角度进行观察。
张献忠突发奇想，竟想单人绕道战场后方，寻个好的角度观察明军作战。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种火器已经让他吃了两次亏，甚至还差点丢掉性命。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是自己的军阵遇到大批量装备的明军，那也只有必败无疑。
若是自己没有这种兵器，而又不熟悉他们的战法，那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张献忠可不相信，那崇祯皇帝真的打算招安自己。
与其把性命交给他人手中，倒不如想办法将其牢牢攥紧。
张献忠不得不开始有些同情满清，也觉得他们的落败理所应当。
但只是因为一场战争，就把宁锦战线交回大明，这还是让他心中不尽鄙夷。
这样一来，大明东北的威胁基本算作解除。
这对自己来说，那可算不上是好事。
张献忠神色严肃，不断催促着马儿快跑。
胯下的马匹也不负所托，也幸亏是被拴在树上，这才能保持充足的精力。
快马加鞭之下，淡淡营火渐渐出现在眼前，还真就赶了过来。
安置好马匹之后，张献忠孤身一人继续前行。
这样既能避免马叫暴露自己，也能更加自由的选取位置。
夜深人静之时，大营之中也无比平和。
张献忠悄悄摸到一处高点位置，视野极好，几乎可以将整个战场囊括眼中。
他料定秦宽今晚必会夜袭，虽说没有什么根据，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若是自己有这种距离优势，那今晚也肯定会想办法打他两下。
敌众我寡，路上又没有可以埋伏的地方，只能借助优势，分梯次阻击。
一旦让敌人大军压境，那变数可真就是难以预料。
二月的晚上依旧很冷，尽管张献忠身体健硕，但也是扛不住这等阴风。
越等心里就越骂，看着眼前平静的军营，张献忠也有些按捺不住。
“他娘的，这小子不会不打算攻吧？”
“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豆浆吗？”
可是自己骂也没用，只能干巴巴等着。
又是一阵冷风经过，吹得浑身发抖、连连打颤。
“真算高估了这小子，不过也是，一个二十岁的……”
而念头还没落下，无数枪响瞬间传入耳中。
被吓了一跳的张献忠赶忙寻找枪声来源，却发现明军不知什么时候竟埋伏在军营两侧。
就连他刚刚摸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半点。
枪响过后，数不清的马蹄声骤然传出，无数火把瞬间点亮，朝着大营疾驰冲锋。
“来了来了，我就说这小子肯定会攻。”
“老子倒是要看看，这一仗他到底要怎么打！”
攻击多尔衮大营的战术再次出现，凭借火枪以及骑兵的优势，大营立刻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在火光的照耀下，张献忠看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枪与油壶的互相配合，更让其感觉赏心悦目。
“他奶奶的，打仗还能打的这么漂亮？？这么潇洒？？”
大营之中顿时火光大作，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游侠般的明军，更是深深印在张献忠的心里。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这批临时聚集的士兵乱作一团，他们显然没有满清那般训练有素。
神机营带着火枪如入无人之境，周围埋伏的士兵看主力得手之后，更是急忙退却、避免伤亡。
第一波攻势结束之后，张献忠原以为他们会继续冲锋。
可接下来的画面却让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整个战斗看起来极为随意，跟之前的埋伏相比，竟完全是一副相反的模样。
神机营的士兵不仅没有抱团，反而更像是散兵游勇一般，各打各的，没有半点组织纪律。
张献忠越看越懵，可他毕竟经验老到，很快便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对……不对劲。”
“这小子的兵瞧着散乱，可实际上却是组织有序。”
“看起来是星星点点散落各处，可实际上却是摆出一道雁形阵。”
“将口袋里的吃完之后，又迅速散开。”
“更像是一张嘴，不断的啃食一块馒头一样。”
张献忠越看越惊，口中更是不自觉称赞道。
“好小子，这仗打的是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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