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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雪是散漫的。如鹅毛如细絮的白色晶体自空中倾覆而下, 将天地都沾染上它的颜色。
纲吉同拓真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 冷风乍然吹过之时，这两人便如潮涌一般先后打一个颤, 而后两人对视，在几乎没有人的街道上相对大笑。
这是极其普通的某日。
随着国家间战争的扩大，即使战争依旧被控制在忍者的范围之内, 也不可避免地如同巨大的漩涡一般将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卷入。
理所当然的, 来听拓真讲故事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几乎已经少到人数最多的时候也只能在简陋的厅中看到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纵然听着拓真的话语时这些人能够欣然笑开来，却也不是以往那种饱含笑意的身心都舒展开来的笑。而即使是这样的笑，这些笑也会在前来观看落语的人走出纲吉他们搭建的台子看到现实之时消失殆尽。
与此同时, 落语逐渐进入到这座城的中上层人的眼中。尤其是在城主家的公子对拓真大加赞赏之后, 每月例行欣赏一次这神奇的表演几乎已经成为这座城的时尚。
纲吉此时便是同拓真一同赶往附近某位城主的宅邸进行平均每月一两次的表演。
因为阿堇越发张开来的缘故, 拓真将她藏的更加严实，这种会进入上层人眼中的情况理所当然地不敢带上她。而在盯了三日月宗近半晌之后, 这个少年只能挫败地挥挥手, 邀请一边旁观的纲吉同他一起出门“见识见识世面”。
前方朱色外墙显现的时候纲吉觉得自己的脚几乎已经被冻僵了，他们熟门熟路地自一旁的侧门进去, 有相熟的下仆见了他们，急急地招手让他们赶紧过去。
加快步伐踱步到被屋檐盖住的廊上, 拓真和纲吉还没说两句话，便被名为阿平的仆人推着上楼去。
“今天有什么客人吗？”察觉到阿平动作间的急促，拓真在被推着前进上楼梯的途中别着脸向后问着。
“是的勒, ”左右看看没有别的人后阿平低声回答拓真, 他不知来自何处, 说话总带着奇奇怪怪的尾音，“今天来的似乎是个大人物，身边还有忍者大人勒。”
“诶~”拓真配合地小声应和着，“我看这不是以前去演出的路啊，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了，”阿平稍微回头看了眼拓真的小跟班纲吉有没有坠在身后，“这一次可比以前的正式多了，拓真桑可要好好表现勒。”
他的个子不算高大，在略有些壮实的拓拓真身后推的时候总有种蚍蜉撼树的感觉，“您要是得到哪位大人的赞赏，可不要忘了咱勒。”
“那就承您吉言了。”拓真笑着应和，只将此当做普通的应承。
最后纲吉还是同往常一样被拓真塞进了幕后。
虽据阿平说今日来了重要的客人，但在听闻今日伴奏的是享誉火之国的艺伎千重之后，拓真还是将纲吉塞进了演奏三味线的艺伎们侧面的屏风之后，美其名曰让纲吉偷师以求尽早成为能够信任的三味线技师。
所以纲吉此时端端正正跪坐在这位即使在演奏三味线也坐得异常端庄的艺伎的斜后方的屏风后面，保持着自己不让人发现的同时几乎只能看到这位艺伎的手。
同三日月宗近和阿堇的手都不同啊，纲吉心不在焉地想着。纵然这位以美貌与技艺一同享誉全国的艺伎就在面前，但事实上在纲吉眼中，无论是眼前这位微收下颌垂眼弹奏的艺伎千重，还是先前下去的歌舞的小姐姐们，只要面上敷了□□，在他眼前就同以往无二。
相比起来他更在意位列席中的人们。
只是好奇的头刚刚伸出去半分还未见到酒桌，便被看似专注于手中三味线的艺伎小姐姐给瞪了回来。纲吉被那看似隐晦但威力不小的一眼看得一怔，乖巧地坐回原地假装无事发生。
等待拓真将这一段约莫只有二十分钟的落语讲完，纲吉便同上来收拾屏风的下仆们一同退了出去。在此之前，他匆匆往席间看了一眼。
并不是想象中的大场面，位列席中的不过四五人，除去已经看得眼熟的大腹便便的城主外，另外几人分列坐在城主下首。除去领头的人，其余几人看起来对正在讲些什么的城主的兴趣还不如落在退场的拓真身上的多。
纲吉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在不经意回神的时候恰好和另一双黑到深邃的眼瞳对上了。
［诶？］
恰好是这一怔，纲吉便慢了屏风半拍，整个人被暴露在了原地。
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拓真无力地捂住了脸。
在纲吉再一次假装无事发生准备匆匆跟在屏风后面离开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这是何人？”
这声音是那种刚刚度过少年期的嗓音，还夹杂着少年独有的清越之时便已经携带上令人信服的力量。
纲吉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说话的那个人穿着一身玄色和服，其上绣的是纲吉看不清的繁复暗纹，从领口一直蜿蜒到桌下，只在灯火下隐约露出痕迹。袖边是流淌的银色边界，顺着广袖隐没在桌沿。他的一头略有些炸的长发被乖乖地拢在身后，说话时低垂着眉眼，却并非缺乏自信或是胆怯，看起来是因为桌上的食物更值得注意而迟迟不肯抬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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