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扎上,李文秀大口地吸着气,脸上有些魔怔。
他明明记得前门那棵老柳树在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就没了,怎么会…
但是很快,李文秀脑子里就浮现出很多陈旧的画面,类似于电脑重新加载某个程序。
这些画面本来已经变得很模糊,经过重新加载一次,又变得无比熟悉。
这是1997年,而且还是李湾。
这到底是重生还只是做了一场梦?
李文秀很快就意识到一个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解释的事实。
只是这种事实多半有些令人窒息。
特么的家里的白胖小子还没长大啊!还有心心念念不忘的老婆杨欣。
李文秀顿时就像被某种无名的伟力扼住咽喉,呼吸困难,胸腔里挤满一丝苦涩,竟然止不住地开始往外冒眼泪。
这贼老天,忒不是人。
“哥,哥,你怎么了!妈,你快来,我哥不知道怎么了!”
二丫头文文有些慌了。
刘金兰放下手里的鸡食盆,手往围裙上一抹,火急火燎地跑出来。
乍一看吓了一跳。
儿子文秀竟然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这要不是自个活生生地站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娘还是咋的。
“怎么了这是!文秀!文秀,有什么事快跟妈说!”
“日和!日和,你这个死人哪儿去了!秀啊,你这是怎么了?文文,快去喊你爸。”
平息下来。
明白自己再也回不去,李文秀也就索性不去想那些东西。
97年的李湾,就像被遗落在改革开放的某个角落。
土地贫瘠,收成靠天。
李日和大清早就扛着竹篓去了前面的梅子河。
都说三十而立,李日和也39了,但是除了祖传的三间土屋,手里也没几个闲钱。
“文秀!文秀!你这死伢一早上死哪儿去了!”
李文秀也有些无奈。
重生了一次,他老娘这副性子还是让人不敢直视,但是心里也多了一份珍惜。
“你爸呢?”
“收虾笼子去了!”
李文秀有些无力,心气儿一下子有些提不上来,从另外一个时空里陡然回来还是让他有一种脚不着地儿的飘然感。
从物理学上来讲,重生绝对不是个简单的活儿,你想想,连坐个公交都会晕车的人,更何况穿越时空这样高难度的事情。
“一天到晚就知道捞鱼摸虾,出息的!这日子迟早没法过了!不过了!”
哐当一声。
不用说,舀水的葫芦瓢又遭了难。
除了捂住脑袋当做视而不见,李文秀对刘金兰莫名的火气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作为老大,李文秀刚刚参加中考不久,如果今生不走样的话,再过两个月,李文秀就会到县里去上高中。
二中虽然是出了名的差,但是在97年,能考上县二中他还是蝎子拉屎头一份。
而且能去县城上学,对于97年的少年来说还是比较有诱惑力的。更遑论后来李文秀还在二中挣扎着考上了大学,那更是十里八乡的响当当。
毕竟家里能出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不管是在刘金兰眼里还是在巴掌大的李湾都是个异常罕见的骄傲。
李文秀抬头瞥了一眼他老子跟两个叔叔分家时得的三间瓦屋,心里顿时就有些发堵,压根就谈不上重生的喜悦,有的只是泪如雨下。
这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97年不指望顿顿大鱼大肉,楼上楼下,但是也不至于穷成这幅鸟样,说到底还是眼界太狭窄了,只知道在泥巴地里刨食。
如果没记岔的话,一直到他成家立业,家里这三间屋子都没能推到重建。
倒不是因为怀旧,而是实在是拮据,即使后来工作了,但是随着国内房价蹭蹭地往上涨,能在县城里操持一份家业已经是耗白了头,哪里还有余力来重建祖屋。
童年几乎是伴随着萝卜干和红薯干度过的,所以也谈不上什么舒坦。
重来一次,李文秀旁的想法没有,改善生活倒是最紧要的。
远处的堰坝上,李日和提着及膝高的竹篓子往回走,裤腿挽到膝盖上,脚上的泥巴还没洗净,李文秀老远就闻到了他老子身上的烟味。
这人就是这样,穷了心了还要往死里抽烟,至死方休。
能买6毛钱一包的福字岭光杆烟就坚决不买1块5一包带过滤嘴的黄梅,这是李日和的处世法则。
“爸,我妈撒气呢!”
虽然心情不怎么样,但是李文秀还是开口提点了一句。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看到李日和提着竹篓进门,刘金兰竟然异常罕见地没有开口骂娘,只是手里的扫把使得重,本来就不怎么扎实的椅子桌子,在她的蹂躏下一个劲儿地叫着屈吱吱叫唤。
但是该来的一样都少不了,刘金兰忍耐也只是一时。
“一天到晚就知道捞鱼摸虾!”
李文秀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什么,有些东西,日积月累慢慢地就变成了习惯,而习惯总是一头让人长久地无法忘记的怪兽。
李日和自知理亏,只好闷着脑袋一个劲儿地抽闷烟,一根接着一根,闪亮的火星子或明或暗,就如同他的内心,在煎熬中沉浮起落。
也不怪刘金兰的火气越来越大,而是这日子的确像是已经过到了尽头。
连米缸里的米都是算着吃的,家里四口人1亩2分田8分地,能产多少粮食,李文秀心里门儿清。
按照往年的收成,这一年多半的时间是靠红薯干这样的杂粮度过的,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去后头塘屋岭的屠户那里割两斤白肉,还是尽拣肥的挑,为的只是多熬出点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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